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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年在撰写《法文“集邮”一词溯源》(参见150330)时,因囿于见闻,不知“Philately”一词何时引入中国,不知何人将其译为 “集邮”,也不知哪一种书刊最早出现这一中文名词,所以文稿中也就未能提及“集邮”名词引入中国的情况。《邮乘》是中华邮票会第一种会刊,中国早期著名邮刊,蜚声中外集邮界,尽管笔者集邮多年,但过去却一直未曾读过。前些日子得以初次通读一遍《邮乘》,在创刊号上竟然发现早已刊载“集邮”名词以及记述其创始人的文章,愿在此与大家分享。
《邮乘》是中英文合刊的集邮期刊,创刊于1925年10月,主编是中华邮票会会长、集邮家周今觉,中国集邮人士尊称其为“邮王”。图1为创刊号封面,刊载的文章绝大多数由周今觉所撰,在第1页《发刊词》中,就多次出现“集邮界”、“集邮”等名词。特别是第5页社论《集邮家与邮学家》(图2),讲述“集邮”这一名词的起源,起首一段文字抄录如下:“集邮家,西文谓之Collector。邮学家,西文谓之Philatelist。本从邮学专名Philately引申而得,此专名初应用于集邮意义者,为赫尔品氏M. Herpin。在一千八百六十五年顷,始出现于世,迄今仅六十年耳。”
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看到这段文字,笔者顿感非常欣喜。这是我近年来一直想要寻觅的史料之一,初次阅读《邮乘》,竟然就轻松地找到了。中文书刊提及“集邮”名词起源及始创人,尽管笔者还不能断定这就是最早的,但是毋容置疑此文当属最早之一。
英文“philately”一词源自法文“Philatélie”。1864年11月15日,法国《邮票收藏者》总第5期发表《Baptême》(命名)一文,作者古斯塔夫·埃尔潘(Gustave Herpin)建议,从希腊文中寻找词源来创造一个法文新词“Philatélie”用于命名“集邮”。1865年12月1日,英国《集邮者杂志》第12期刊登文章《我们该怎样称呼它?》,首次在法国之外介绍新出现的“集邮”名词。当时英文称“集邮”为“stamp collecting”,所以文中提到可改用法文新词,并采用英语构词规则书写为“philately”及派生词“philatelist”(集邮者)和“philatelic”(集邮的,形容词)。
在《集邮家与邮学家》这篇社论中,还提到斐拉立Ferrari(今译为费拉里——笔者注。下同)、海音德Hind(欣德)、美尔非尔Melville(梅尔维尔)、飞列浦Phillips(菲利普斯,参见160330)、魏庆登Worthington(沃辛顿)、约翰·勒夫John N. Luff、克路尔切思Carroll Chase(卡罗尔·蔡斯)等欧美著名集邮家以及他们的著述。再看周今觉之前在1924年《晶报》连载的《邮话》,可知当时他研读了许多英文集邮书刊,对欧美集邮历史发展与现况非常熟谙。在《邮乘》创刊号的发刊词中,他也提及常年订阅几十种英文集邮期刊。在《邮乘》第2卷第3号社论《一年之回顾》一文中,他再次谈道:“外国报,法文德文我是不懂,只能看看英文。英文里关于邮学的报,大小合算起来,大约不在五六十种之下,我一人订阅的,已将近二十种了。”毋容置疑,他肯定在英文集邮书刊中读到过“philately”名词起源的文章,所以在创刊号社论中特别提到邮票收藏与集邮研究的意义异同。笔者据此推测,周邮王也许没有直接阅见早期法国《邮票收藏者》杂志,所以只能笼统地说“philately”名词产生在1865年左右,未能确指具体日期,也未提到英文“philately”一词源自法文。当然值得一提的是,直至今日就连许多法国集邮者也都误认为法文“Philatélie”来自于英文。
图3
再说“集邮”一词,也并非是周今觉在这篇社论中首次提及。据查,1924年1月1日上海《晶报》开始连载周今觉所撰《邮话》,首篇文章内就分别出现“集邮者”、“集邮家”新词(图3)。但是,“集邮”这一新词也许在当时还未引起众人关注,所以1925年7月成立的“中华邮票会”,虽然其英文名为“The Chinese Philatelic Society”,但中文名称却并未采用“集邮”一词。同年10月,中华邮票会出版中英文合刊的会刊,英文刊名“Philatelic Bulletin”(图4),但中文刊名弃用“集邮”新词,却与10年前《中华小说界》的集邮专栏名称“邮乘”相同。再细看《邮乘》创刊号内刊出的《中华邮票会会则》中,英文本内多次出现“philately”、“philatelic”单词,可是中文本均未相应地选用“集邮”、“集邮的”词语。由此可见,当时并非不知“集邮”词意,而是有意不用新词。
图5
由此再上溯,上海集邮家黄祥辉先生在2015年5月6日《集邮报》发表《上海接纳“集邮”一词,集邮出现新面貌》,披露集邮家陈复祥主编的1923年12月29日《邮声》邮票周刊,刊载适衷《搜集邮票宜注意邮识》一文,其开头首句为“集邮须有伴,邮识当研究”,并推定陈复祥和周今觉几乎是同时最早接纳和使用中文“集邮”一词。笔者在仔细阅读1923年11月3日创刊的《邮声》邮票周刊全套影印件之后,发现最早使用“集邮一词的日期,还可以继续前移4周。在1923年12月1日《邮声》邮票周刊第1号第5期第3页集邮新闻栏目里面,就有一则介绍最新的邮票交易行情见闻,标题即为《集邮沉滞中之上海市况》(图5)。在此之前,这一周刊说到集邮时都使用“搜集邮票”一词,11月17日第3期第4页的“America Philately Society”,则译为“美国邮票研究会”。查阅《邮声》此后各期文章,不再见用“集邮”一词,显然它虽是当时的新潮词语,但使用相当稀少。
有没有更早的“集邮”名词使用例证,看来还需进一步检查。
另外还有一个旧闻新发现,在此也顺便再提一下(或许其他集邮者早已知晓)。“惠我邮票,不如惠我邮识”,这是集邮书刊上时常能见到的话语,笔者过去也在一直寻找它的最早出处。未曾料到,这次意外发现,周邮王在《邮乘》创刊号社论《集邮家与邮学家》中也早有简要介绍。现摘录如下:“西谚有之,凡号称邮学家者,不独有以示我,必且有以诏我One who can call himself philatelist not only has some to show us but has some to tell us,意即示我以邮票,不如告我以邮识也。”囿于笔者见闻,现今也不知是否还有更早的其它中文集邮书刊介绍这一名言。如有新的发现,祈望阅见者撰文披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