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1
为了确定上海邮票会的创建日期,笔者查阅了上海早期英文报刊,终于在《字林西报》及其副刊《北华捷报》周刊找到了最早的新闻报道。现编译整理后作出综述,与邮友共享这些信息。
1912年11月26日,《字林西报》(总14865期)第5页刊登题为《集邮协会》的读者来信(图1)。读者“T”在11月25日致函周刊编辑:在贵报专栏里,我常常读到各种会议报道,诸如俱乐部和其它社团,以及一些新学会组织的文章,但是不曾记得看到过有关集邮协会的任何消息。我倾向于相信,在我们之间有不少的集邮者,因而我提出建议,如果有一些具有影响力和资深的集邮者组织一个集邮协会,将会得到我们本地集邮者的乐意欢迎和真诚支持。就在最近,在戏迷俱乐部临时委员会的积极努力之下,这个社团显然很轻易地就建立了。对此,我毫不怀疑,集邮协会也将会很容易地开始创建并取得巨大成功。同年11月27日和29日,《字林西报》又接连登载2封支持建立集邮俱乐部倡议的读者来信,小标题也都是《集邮协会》,署名分别为“Album”(集纳)和“Stamp Collector”(集邮者),后者还建议集邮俱乐部应由8位不同国籍的未来会员组成临时委员会(理事会)。
图2
从上述三封读者信件可以知悉,当时旅居在上海租界内的外国侨民中,确有一些喜爱集邮的收藏者,并期望通过组建集邮协会来互相交流邮识,丰富藏品,促进集邮活动发展。
12月3日和4日,《字林西报》(总14871期和总14872期)头版,两天连续登载以“PHLATELY”(集邮)为标题的广告(图2):
集邮者愿意加入并协助创立一个组织,来促进他们的爱好,请与下列署名者联系。
弗雷德里克·拉奇
福州路M17号
广告中拉奇的联系地址福州路M17号,就是他自己开设的公司“Frederick Large & Co.”(来泰洋行)所在地。
图3
12月4日《字林西报》第5页再次刊载“T”读者12月3日来信(图3):现在,F.·拉奇先生欣然同意并发起创建,他的邀约今天已经出现在这里。我确信,感兴趣的读者将会对此作出回应。正如之前所提到的,集邮协会的优势不应被忽视。本地集邮者应及时通报自己的姓名,以便会议召集前通知他们。因为这是一个充满期望的时刻,所以大家不应该错失良机。
从这封来信可知,“T”读者或许已与拉奇取得联系,并由拉奇同意出面牵头联络集邮者组建集邮协会。由此可见,拉奇是筹组活动的主要召集人。也许过去人们对拉奇情况不明,笔者所见介绍上海邮票会的文章,绝大多数都遗漏拉奇为主要发起人之一。
图4
1912年12月19日星期四,《字林西报》(总14885期)第9页第4栏,登载一则题为《集邮者》的新闻短讯(图4)。全文不长,译意如下:
上海似乎正在为了明确的目的而迅速地填补组织方面的空白。最新的是集邮协会,事实上这里有许多集邮者,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协会迄今为止尚未存在。然而,昨天晚上在客利饭店,集邮者聚会一致同意成立“上海邮票会”,与会的女士与先生都具有会员资格。临时委员会由下列先生组成:登特、 海伊、 哈奇森、拉穆鲁、拉奇、马岑、摩根、里德和书记施开甲,详情可从书记那里获取。通信地址由客利饭店转交。
图5
12月21日(星期六)《北华捷报》周刊(总2367期)再次刊登这则短讯(图5),内容与19日《字林西报》基本相同,只是将第2句改为“然而,星期四晚上在客利饭店,具有资格的会员一致同意成立上海邮票会”。显然,《北华捷报》周刊再次刊发信息时,在这里错将成立日期误为“星期四”。因此需要特别提醒,引用《北华捷报》这则报道需要甄别查对核证。这是目前所见上海邮票会在1912年11月18日(星期三)成立的最早报道和史料例证。毋容置疑,《字林西报》刊载了明确无误的信息,过去一直模糊不清的上海邮票会成立日期悬案,终于由此尘埃落定,可以得到定论。上海邮票会是在中国出现的第一个集邮团体,短讯内协会英文名称为“Shanghai Philatelic Society”,译意应为“上海集邮协会”,为避免产生歧义,本文在此沿用历来我国集邮界的旧称,仍译为“上海邮票会”。从这则报道内容看,参加成立会议的人员还有女性集邮者。
这则短讯,以及此后几年《字林西报》刊登邮票会年度会员大会(以下简称“年会”)纪要新闻,都没有直接指明谁当选为会长。但是,可以从年会主持人来证实谁是会长。例如,1913年年会主持人就是拉奇,1914年和1915年年会主持人都是绵嘉义。
时隔10年后,上海《时报》在1922年11月30日刊登上海邮票会举办活动的消息,内称“该会成立于一九一二年十二月六日”(参见130737),现在可以断定这一消息的供稿人显然将日期搞错了,致使后人信以为真,所以这一记载不能被采用。1999年版《中国集邮史》第45页记述时,笼统地讲“1912年”成立上海邮票会,首任会长等内容也与史实不符,这些显然不是疏忽,而是确属无奈,因为编纂书稿时可能缺乏准确的史料佐证。
上海邮票会成立会议推选的9个临时委员会人员,笔者细阅1913年字林西报《行名簿》,逐一查证找到他们当时的身份简况:
登特(R. V. Dent),笔笃(A. Puthod)洋行(博物院路20号,今虎丘路)店主;
海伊(M. F. Hey),江海北关(Maritime Customs)职员;
哈奇森(T. H. Hutchison),工部局支银处(Municipal Council Finance Depart.)职员;
拉穆鲁(F. J. Lamouroux),进益洋行(M. M. B. Afshar & Co.)(仁记路1A号,今滇池路)职员;
拉奇(F. Large),来泰洋行(Fred. Large & Co.)店主;
马岑(H. Matzen)禅臣洋行(Siemssen & Co.)(黄浦滩路28号,今中山东一路)职员;
摩根(G. J. W. Morgan),都易洋行(Toeg & Read)职员;
里德(W. A. Reed),众业公所(Shanghai Stock Exchange)秘书;
施开甲(R. E. Scatchard),工部局工程处(Public Works Department)测量员。
图6
上海邮票会创立之时有多少会员,早期邮刊说法各异,现在看来多有谬误。1913年11月25日《字林西报》刊载当月6日邮票会第一次年会消息(图6,局部),其中提到:“会员人数已经到达30人,委员会仍然欢迎其它有责任感的集邮者加入”。1918年10月31日上海英文报纸《The shanghai Times》(《上海泰晤士报》)第3页,报道当年10月30日上海邮票会会员年会简况(图7),其中一段发布自邮票会创立以来历年会员变化数据(图),现抄录如下:1913年30人,1914年38人,1915年31人,1916年18人,1917年21人,1918年28人。这篇报道的消息来源,猜测来自邮票会,当时距离创立日期不远,所以数据比较真实可信。
图8
1935年7月17日,《北华捷报》周刊发表专稿《上海及其它的文化载体》,介绍4个具有丰富活动的小型业余爱好者团体,其中一节就专门谈到上海邮票会(图8。因原文分列两栏,此处已作技术处理,以便视读)。文中第2段追述邮票会创立初期情况,称1912年这座城市里仅有8名集邮者,拉奇先生召集安排这些爱好者聚会,还具体列出8人姓名。文中并讲到,经过21年的发展,邮票会成功地度过了艰难的年代,人数从最初的8个会员发展到了大约150人。经笔者核对,文中所列8人姓名都是临时委员会成员。非常明显,专稿作者错将1912年临时委员会人员误为当年仅有8名集邮者,并且错漏另一成员海伊。也许受到这篇专稿的影响,致使后来邮刊记述上海邮票会情况均出现谬误,以讹传讹。例如,集邮家朱世杰在1937年第6卷第5期《新光邮票钱币杂志》发表《上海邮票会二十五周年纪念记》一文(图9)时,极有可能引用前述错误说法:“上海邮票会创立于一九一二年……该会创始之时,会员仅八人,均属西籍,举赖琪君(F. Large)为首任会长,假客利饭店为聚会地点”。又例,1943年10月《国粹邮刊》也有文章写道:“中国之有邮票会组织,当推上海邮票会为始……创立于民国二年,为沪上西侨主办,初只会员八人,第一任会长为拉奇君”。文中的邮票会创立年份与会员人数都出现错误。或许当初上海邮票会成立会议参加人数不足30人,但绝对不可能仅有8人,因为临时委员会人数就有9人之多。
图10
最后,在此再披露一些拉奇的历史资料,以更正和补充《拉奇及客利饭店史料辑录》的内容(详见本刊170541)。据《字林西报》《北华捷报》《上海泰晤士报》等英文报刊报道,在1913年至1918年上海邮票会历次年会上(其中1916年年会报道尚未找到,极有可能此年因一战后会员人数急剧减少而未举行),拉奇均当选为委员会成员,其中1913/1914年度兼任司库,代理主持1917年年会(当时会长绵嘉义外出尚未回沪)。在沪旅居35年的拉奇,在1935年8月丧偶之后,11月20日离沪回英国,当日《字林西报》刊发一句话新闻报道,并附配拉奇画像(图10)。11月27日《北华捷报》周刊也刊载信息报道,简要介绍拉奇经历。由此得知,1900年拉奇来沪侨居,最初曾在喴厘洋行做职员。他回国之后,其一女一子仍继续留在上海。拉奇喜爱体育运动,在沪期间曾经获得多个运动项目的比赛奖牌,但是此报道内丝毫没有提到他过去的集邮兴趣爱好。此后不知何时,拉奇又回到上海,据1937年11月10日《北华捷报》周刊报道(图11),当月4日拉奇在上海宏恩医院(Country Hospital)去世,享年66岁。
时值编纂新版《中国集邮史》和撰稿新编《上海集邮史》之际,相信上述辑录的史料将对补充完善这2本集邮史书记述大有裨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