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定国：卡勒父子与美国登月邮票

上一期的“海外网讯”介绍了1969年美国第一次发行人类登月邮票的来龙去脉，那枚邮票由保罗·卡勒设计。此后50年间，美国多次发行过首次登月题材邮票，其中的20和25周年纪念邮票都与卡勒父子有关。

美国邮票演变   保罗设计转向

美国雕刻印刷局（BEP）从1894年开始承担美国大部分邮票的生产责任以来，一直与美国邮政部（USPOD）密切合作，为美国邮政开发年度邮票发行计划，负责设计并印刷邮票。

1957年发生了两件事，一是公民邮票顾问委员会（CSAC）宣告成立，邮票发行计划和设计开始受到美国邮政部的额外审查。二是BEP在这年将印钞专用的几欧里印刷机（Giori）引入邮票生产，邮票设计随着印刷机的多色功能而逐渐变得更加丰富多彩，邮政部也随之开始扩大对社会艺术家和插图画家的使用，来从事邮票设计。

到1962年发行水星计划邮票时，BEP仍然包揽了美国邮票设计的半壁江山。邮票发行仍然由财政部管辖下的BEP和邮政部两个内阁级政府部门合作。1969年发行登月邮票时，这种合作关系依然存在。邮政部在1971年改组为半独立的邮政总局，但转换在1969年已经启动，使用商业艺术家和插图画家来设计邮票已经成为规则而非特例。在这一背景下，保罗·卡勒成为登月邮票的设计师水到渠成。他直接参与了邮政部、BEP和宇航局（NASA）三者之间的重要合作，成功地描绘了一个在设计时还未发生的首次登月事件。

此后美国发行了大量空间题材邮票，例如1971年8月2日的8美分“空间成就”双连邮票（图1），其中出现了1971年7月30日登月的阿波罗15号两名宇航员驾驶第一辆月球车的场景。这套邮票由亚利桑那州的麦考尔设计。保罗·卡勒此时在做什么呢？

在完成1969年的人类首次登月邮票之后，他很快从太空艺术转向人物肖像和社会意识邮票的设计，从1971年起设计了10美分麦克阿瑟将军（图2左）、诗人罗伯特·弗罗斯特（图2右），老龄化（图3上）和志愿者（图3下）等大量邮票，受到普遍好评。

登月二十周年   儿子担当重任

1986年1月28日，“挑战者号”航天飞机在升空73秒后爆炸解体，美国航天事业进入困难时期，航天飞机计划被冻结了32个月。 1989年7月20日发行的登月20周年纪念邮票，是灾难发生之后，也是1981年5月21日发行“空间成就”八方连邮票后的第一枚航天邮票，又是美国发行的第一枚“优先邮件”邮票，面值2.40美元。

这一次的邮票设计仍然由卡勒完成，但不是保罗·卡勒（1928—2010），而是已成为宇航局官方艺术家的他的儿子克里斯·卡勒（Chris Calle，1961—）。

克里斯追随父亲的脚步，为美国邮票设计了许多肖像素描。1984年，在克里斯23岁的时候，他首次设计了“美国伟人”普票系列中20美分的杜鲁门总统邮票。这套系列普票前后延续19年（1980—1999），共63枚。克里斯设计了其中16枚，占全系列的四分之一。图4是其中的4美分弗拉纳根神父（1986）、20美分杜鲁门总统（1984）和29美分杰弗逊总统（1993）邮票。在设计登月20周年邮票前，他已经为美国设计了二十几枚邮票。

克里斯接到邮票设计部门项目经理以及这枚邮票的艺术指导杰克·威廉姆斯电话，邀请他来设计。保罗为儿子提供了大量登月资料图片。同1969年的邮票设计一样，克里斯根据宇航员的地球演习照片，很快完成了概念草图。

   克里斯以宇航员首次登月时在月表插上美国国旗为中心构思，包括了两名宇航员的图稿（图5）和只有一名宇航员的图稿（图6），美国邮政选择了前者。由于美国通常不会为一个事件的20周年发行邮票，因此小心地去除了图稿中“登月第一人”和“20周年”的字样，使邮票发行的意图隐含在画面内。由于发行日期选择在7月20日，其发行意图不言而喻。

雕刻印刷局对图稿的颜色做了调整，使邮票更漂亮。图7是正式发行的邮票（Sco2419）。它和20年前发行的只有一名宇航员的登月邮票产生了对比，也真实反映了首次登月时有两名宇航员踏上月表的历史。

卡勒父子联袂为这套邮票做了两件事。一是制作了宣传海报，售价10美元。二是官方首日封。美国邮政少见地参与到图画首日封市场，请保罗·卡勒设计了“优先邮件”广告首日封的图案（图8）。主图下方是“优先邮件”的外壳，文字是“2.40美元/2磅，全国快捷寄达”。这枚首日封发行量45万，售价3.50美元。

首发式在航空航天博物馆举行，老布什总统、奎尔副总统和3名航天员出席（图9，左起奎尔、老布什、邮政总局局长弗兰克、宇航员阿姆斯特朗、科林斯、奥尔德林）。宇航局制作了1200份纪念品，在首发式现场分发了1000份，剩余的给了邮政总局。这枚邮票印刷了4000万枚，分发到各邮局3853.2万枚、不计图8的官方首日封，用首日纪念邮戳盖销的有30万9975枚。

引起讨论的一个问题是，美国的邮票发行政策不允许在邮票上纪念健在的人。毋容置疑，1969年登月邮票上的宇航员就是阿姆斯特朗，1989年登月邮票上的就是阿姆斯特朗和奥尔德林。但美国邮政对此的说辞是，邮票不是为纪念个人而发行，纪念的是登月这个历史性的事件，因此并不违反政策。在邮票上，登月宇航员穿着宇航服，无法看到面容。美国邮政说，他们的名字就是“宇航员”，而非具体的个人。

登月廿五周年   父子联袂设计

5年的时间转瞬即逝，很快就到了登月25周年的日子。尽管美国邮政也并不总是为某个事件的25周年发行邮票，但1994年的登月25周年邮票不但发行了，而且还有两个版本。

一旦决定了要发行登月25周年邮票，美国邮政和CSAC开始讨论细节。关于票幅，决定继续采用大尺寸。关于面值，由于1969年的是航空邮票，1989年的是两天寄达的优先邮件邮票，1994年再进一步应该是一天寄达的特快专递邮票了。 当时使用中的特快专递邮票是1991年发行的老鹰图加五环标志的9.95美元邮票，因为美国邮政赞助了1992年的奥运会。但奥运会赞助已经完成，而邮票库存也在减少，需要发行新的高面值邮票，恰逢纪念登月25周年，美国邮政说，何不“让我们一石两鸟”，用特快专递邮票来纪念登月25周年？

其实，在美国邮政下达设计任务之前，卡勒父子已经在考虑25周年纪念邮票。父子分别设计了1969年和1989年的登月邮票，这一次，他们建议由父子联袂完成设计。

1993年夏末，美国邮政正式邀请卡勒父子来设计登月25周年邮票。卡勒父子不希望重复以往的设计，想要展现出新的风貌。宇航局的老朋友为他们找出当年的宇航服，请一位技术员穿上后摆不同姿势，让卡勒父子拍照。图10是卡勒父子与扮演的“宇航员”合影。当时没有人意识到，宇航局找出的并非阿波罗11号的宇航服，而是其他阿波罗任务的宇航服。

鉴于巨型票幅和印刷技术的进步，他们考虑将以往设计中的所有最佳元素包括进来，例如宇航员、国旗、登陆舱、背景中的地球。由此产生的图像细节令人惊叹。图11是登月25周年邮票的最终草图和最终绘画，后者由美国史密森尼国家邮政博物馆保存。图12是1994年7月20日发行的9.95美元的特快专递邮票（Sco2842）。由美国印钞公司用平版和雕刻版组合印刷，票幅49.8×35.8毫米，发行量1亿50万枚，首日纪念邮戳盖销11463枚。

除了美国邮政说的“一石两鸟”，实际上还出现了第三只“鸟”。美国邮政资深副总裁、首席市场官汉德森在1994年5月给下属发文，指出如果有150万枚邮票被集邮者收藏，就将给美国邮政带来1500万美元的收入，是通常纪念邮票收入的5倍多。实际取得的成绩远远超出预期，有580万枚被收藏，创收5771万美元，甚至打破了猫王邮票创收3600万美元的历史纪录。

除了特快专递   再发平信邮票

CSAC对特快专递邮票有一些担心，高面值可能会减少民众的购买。据说美国邮政总局鲁尼恩局长在批准9.95美元登月邮票图稿的同时也放出话来：对这样重大的事件只发行这样一枚，太贵了！这时有人出来建议，发行第一类信件邮资的邮票可能会更好。这个建议迅速演变为发行第二种邮票的设想。

1993年12月7日，在揭晓1994年新邮发行计划时，有人提问，为什么登月邮票这么贵？鲁尼恩局长幽默地回答说，“我猜，可能是因为登月花了太多的钱”。但在当天发布的新闻公报里，第一次透露将发行第二种登月邮票，价格完全可以接受，“29美分纪念小版张”。

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，再发行一枚29美分登月邮票立即提上了日程。特伦斯·麦卡夫雷此时已成为美国邮政邮票发展部经理，他也是1994年中美联合发行鹤票的美方项目经理和艺术指导，也是美国第一轮生肖系列中11套邮票的项目经理。他建议从特快专递大票中选取一个细节，成为29美分邮票的设计。

尝试复制其中一位宇航员画面的结果并不理想，结论是必须有所调整。卡勒父子非常乐意用新的视角来调整创作，对邮票中出现的元素做了优化。邮票图稿在1994年6月初才揭晓。图13是发行的邮票小版张（Sco2841），含12枚邮票。麦卡夫雷担任项目经理，菲尔·乔丹设计了小版张边纸。小版张背景下方是月表，高悬在黑色夜空中的是蓝色地球，上方文字为“首次登月25周年”，右下角引用了阿姆斯特朗登月时的一句名言：“这是个人的一小步，却是人类的一大步”，从而在小版张上出现了健在人物的名字。

用平版印刷的小版张取得了很好的效果，背景图像证明照片可以成功用于邮票设计。票幅25.1×39.6毫米，发行量1亿5549.6万枚，首日纪念邮戳盖销30万3707枚。鲁尼恩局长和宇航员奥尔德林参加了1994年7月20日在航空航天博物馆举办的2种登月邮票的首发式。全国有10座城市在首发当天出售邮票（通常只有1座城市）。 根据对4万户家庭的抽样调查，有4790万枚邮票被收藏，为美国邮政带来1389万美元的收入。以收藏枚数论英雄，这枚29美分邮票成为美国1994年最畅销邮票。

卡勒父子这一年的设计生涯十分繁忙，他们应邀为瑞典等外国设计了登月25周年纪念邮票。当许多人好奇地询问两人分别设计了邮票中哪一部分时，保罗回答说，最好的部份是克里斯完成的。而克里斯回答说，最好的部份是父亲完成的。

保罗在2010年12月30日去世，享年82岁。保罗去世前他们完成了登月50周年邮票图稿（图14），此外还有票中票的样式，但没有被美国邮政采用。 在2018年10月上映的故事片《登月第一人》中，克里斯出演了父亲保罗，再现了1969年7月16日清晨阿波罗11号发射前，保罗在宇航员早餐时为宇航员画素描的场景。克里斯因此被戏称为设计师中的“影星”。

世纪之庆系列   登月没有缺席

登月全息邮票   五十周年新票

   2000年7月在加州举办的世界邮票博览会期间，美国邮政连续发行5套空间题材小型张，其中7月8日发行的第2套小型张（Sco3413），背景取自1972年4月登月的阿波罗16号（图17），全息邮票图为登月舱着陆9于美

今年是登月50周年，美国在7月19日发行1套2枚永远邮票（图18），实际价格55美分，小版张含24枚邮票，发行量6000万枚。首发式在佛罗里达州的卡纳维拉尔角举行。摄影作品成为这套邮票的主力。左侧邮票的主角是奥尔德林，阿姆斯特朗出现在奥尔德林头盔面罩的反射中。反射画面中还能看到“鹰号”登月舱以及奥尔德林的身影。右侧邮票展现夜空中的月球，由格雷戈里·H·雷维拉2010年在他位于美国阿拉巴马州麦迪逊市家中拍摄。月球中的黄色圆点标记了阿波罗11号登月舱着陆的静海。

50年来登月邮票设计的演变，是美国50年来邮票设计演变的缩影。它让邮票设计和集邮永远充满活力。